老張說他今天沒有財運，只撿到13塊錢，周瘸子撿到30多塊，周瘸子運氣好。他還說，現(xiàn)在的錢沒有原來好撿了。 

老張是火車站的一個棒棒，五十幾歲，精瘦精瘦的，個兒顯得比實際高。一年四季，老張都是套一件藍布長衫，下穿一條單褲子。這個季節(jié)，寒風(fēng)吹起他的褲腳，細細的小腿顯山露水，像他手中的棒棒。 

沒業(yè)務(wù)的時候，老張?zhí)崞鸢舭舨煌５刈?，邊走邊瞧，一直盯在地上，看地上有錢沒有。一看見地上有錢，他便兩眼放光，跑上去，蹲下身，閃電般伸出手，迅速地抓起來，死死地握在手中，三步并作兩步逃離現(xiàn)場。跑到一邊后，把撿來的錢數(shù)了又數(shù)。如果只有一張，比如十塊或者五塊，他會拿在手中反復(fù)地看，再把錢卷角地方疊平整，然后從里層襯衣口袋把錢包摸出來，小心翼翼地放入錢包。人海茫茫，老張夾在人群里走，他腳上的布鞋像安裝了彈簧一樣，停不下來。 

火車站是一個混雜的地方，遇上殘疾人乞討的，棒棒周瘸子看了看，會從里層的錢包里摸一塊錢來打發(fā)，老張不會。老張說，瘸子走了又來瞎子，打發(fā)不過來。 

過年前，有農(nóng)村婦女從外地打工回來，下車混亂中，帶回來的年貨、包包弄丟了，在廣場里面“嗚嗚”地哭，很多人圍著看熱鬧，老張斜著身子站在外圍猶豫了很久，摸出100塊，丟給對方掉頭就走了，很慌張，像做賊一樣。 

光棍的老張，是在老家辦的五保戶，每個月有幾百塊補貼，政府按月打在他賬號上。有時半夜三更，老張也會爬起來，從床底下紙箱子里翻出存折看。前幾年，他還揣著討婆娘的夢想，即使是大熱天也白襯衣打領(lǐng)帶，稍微冷點，就穿一件西服，皮鞋擦得锃亮，丟掉手中的棒棒，很多人還以為他是單位上班的人。 

過完年，老張還會去火車站當棒棒，但能撿到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，路邊賣餅子的、賣鹵菜的、賣水果的，都用牌牌掛了二維碼出來，用手機一掃，就把錢付了。站在旁邊的老張支起棒棒，點支煙，默默地望著，似乎也悟出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