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05-21 16:59:17
■匡慧芳
那年,準(zhǔn)確地說是1997年,我12歲,也是我記憶最深刻的年份。因為那年整個暑假,我們家都靠洋芋維生,沒有其他主食。
為何會出現(xiàn)如此窘境?上世紀(jì)末的那些年,處在“烏蒙磅礴走泥丸”的滇東北,發(fā)展還較為遲緩。延續(xù)了兩千多年的農(nóng)耕生活依然持續(xù)著。耕田還在用牛,運輸還用手推車,這是外在條件。主觀因素是我家接二連三遭遇到了生活的磨難。
1996年,我家的煙葉在地里生長的不行,許是應(yīng)了那句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”,作為村里出了名的烤煙好手,父親對此也一籌莫展。他憂愁、焦慮,想著三個子女的學(xué)費和來年的開支。因為家里所有的經(jīng)濟來源都靠烤煙,烤煙沒了盼頭,艱難度日是可想而知的了。加之年初爺爺又駕鶴西去,原本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。
辦完爺爺?shù)膯适?,樓上的苞谷已?jīng)吃得所剩無幾。緊接著又出現(xiàn)了鬧心的事,我們家喂養(yǎng)的三頭架子豬突然生病了。原本父母打算把豬再養(yǎng)壯實些,等豬價上漲就賣給那些走村串巷的豬販子,以便還賬,可他們的希望終究還是落空了。
起初,我們是喜歡吃洋芋的。那時,沒有一日三餐的說法,中午吃洋芋,晚上也是吃洋芋。五口之家,要吃一大鍋洋芋。吃的時候感覺都到嗓子眼兒了,可餓起來快啊。不到三兩個小時,肚子就像泄了氣的皮球,空癟癟的了。
吃得多了,就會煩,我和弟妹為此不知挨了母親多少次打。父親沒有打過我們,可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掃視著我們。至今想來,父親當(dāng)時的眼神是多么復(fù)雜啊。不僅僅是對幾個孩子失望,更多的是對生活的無奈,以及對自己不能給孩子好的吃食的愧疚……
妹妹有一次問我,哥哥,咱們吃洋芋什么時候才是個頭???我說,等地里的苞谷熟了,就到頭了。苞谷在林子里還沒有披紅掛綠,吃苞谷還早著啊!可即便如此,妹妹還是每天都去苞谷地邊看。苞谷稍有生長,她就活蹦亂跳地跑來告訴我。
那些歲月,我們的腦袋瓜子里整日縈繞著的都是關(guān)于吃的東西,可那些吃的又是那么遙不可及。直到暑期接近尾聲了,母親蒸了苞谷飯,又炒了半鐵鍋臘肉,我們的“妄想癥”才開始痊愈。
以后,再也沒有遇到那種窮困潦倒的生活。可時至今日,那段靠洋芋維持生活的歲月仍是嵌在我們心里的釘子,一碰就會疼。可那段歲月也給了我們勇氣、給了我們堅強、給了我們力量,教會我們愛惜糧食就是熱愛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