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12-16 17:17:41
魯西南的冬天是最沒有特色的。它既沒有東北、內蒙的冬天那樣潑辣濃烈;又沒有廣州、海南的冬天那么含蓄平淡;魯西南的冬天就像古裝戲中老生的唱腔,不瘟不火。
在魯西南,十月底就已經聞到了冬的氣息,這個時候是色彩斑斕的季節(jié),常青樹依然是枝繁葉茂,綠蔥蔥的,而落葉樹的枝頭就掛滿了隨風飄動的黃葉,開車行駛在公路上,路兩邊低層的是松塔的綠色,松塔上面是楊樹掛滿的金黃,看上去像兩條黃綠相間的彩帶,在空中飄動著,向遠方延伸著;最喜的是這個季節(jié)的早上,路上鋪滿了遍地的黃金甲,走在上面,松松的,軟軟的,頓然讓人進入靜謐清幽的意境,即使再喧囂的心靈,這個時候也會沉靜下來。落葉、樹木、街道、行人點綴成了一幅絕美的風景,也氤氳出一層至深的禪意。
進入了初冬,魯西南的城市就進入了女人最美的季節(jié)。天氣已經轉涼,女人都換上了儲存了半年的長呢子外套,再登上高跟鞋,身材高挑而修長,氣質高雅而有韻味,有時候吹來一股風,長發(fā)飄飄,長衫亦飄飄。“清風輕搖拂玉袖,湘裙斜曳顯金蓮”,就是這個季節(jié)女人的風度。至于男士,更多的是換上了卡殼或者沖鋒衣,寬松而隨性,不過在我看來,這個時候的男人的裝著更多的是對女人風采的陪襯。
隨著冬天的深入,魯西南的農村也變得蕭條了起來,曾經在春夏秋季裝飾鄉(xiāng)村的綠樹,葉子早已凋零殆盡,變成了枯木,一個個張開的枯枝,像老人嶙峋的手指,偶爾可以看到三兩個紅透而干癟的柿子掛在伸向天空的枯枝上,紅紅的,像燈籠,又像跳躍的火苗。農村的房子在西北風的蹂躪下變得瘦矮了許多。冬日里的鄉(xiāng)村就像風燭殘年的老人,日漸衰老。這時候,裝點鄉(xiāng)村的是田地里的麥苗,綠綠的,像是給大地鋪了一層薄薄的地毯。
在魯西南的冬日,最柔和的當屬陽光,這時的陽光沒有了夏日的潑辣,剩下的只有溫和、溫順,就像一個人經歷了豪情萬丈的中青年,步入老年后就變得和藹了許多,也淡然了許多,這是一種成熟和包容。
在鄉(xiāng)村,陽光懶洋洋地撫摸著紅墻灰瓦的皺紋,和藹的老人倚在墻根,瞇著雙眼,打著盹兒,空氣中流淌的是一波波的睡意。而在城市里最舒心的是躺在向陽的飄窗上,蓋著一層薄薄的暖被,聽一曲時下流行的音樂,或者手里捧著一本書,倦倦地辨認著上面的字體。柔柔的、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,暖在心里,舒展著冬天收縮的肌肉和心靈。
我讀過很多關于冬的詩文,柳宗元筆下“千山鳥飛絕,萬徑人蹤滅”的冬天太寂寥;白居易筆下“杲杲冬日出,照我屋南隅”的冬天太柔情;盧綸筆下“路出寒云外,人歸暮雪時”的冬天太凄涼;高適筆下“千里黃云白日曛,北風吹雁雪紛紛”的冬天太豪放,都不能寫出魯西南冬的淡雅情致。
品味冬天,就要像美國亨利·大衛(wèi)·梭羅在《冬日漫步》中寫到的那樣:“大地冰凍,遠處雞啼狗吠;從各處農舍門口,也不時地傳來丁丁劈柴的聲音。空氣稀薄干寒,只有比較美妙的聲音才能傳入我們的耳朵,這種聲音聽來都有一種簡短的可是悅耳的顫動;凡是至清至輕的流體,波動總是稍發(fā)即止,因為里面的粗粒硬塊,早就沉到底下去了”。
是的,對于冬天要用心聽,魯西南的冬天也是要用心聽、用心品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