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-03-02 10:38:00
半夜一覺醒來,窗臺有雨水滴落的聲音,在寂靜的春夜異常清晰。我很高興,披衣起床,坐在窗前。窗外的雨淅淅瀝瀝、纏纏綿綿,像斷了線的珍珠從天上滑落,落在希望的田野上,潤澤沉睡一冬的土地。
都說春雨貴如油,生活在城市的人們是無法體會到其中滋味的,只有莊稼人才能深深體會到對春雨的渴求,就像嬰兒渴求母親的乳汁一般,那是生命中不可缺的東西。一場突然降臨的春雨,會給莊稼人帶來很大的幸福。今夜的春雨,讓我想起了世世代代為農(nóng)的鄉(xiāng)親們,我的祖祖輩輩,我的父親。
在我的家鄉(xiāng),栽水稻的稻田分兩種,一種叫冬水田,一年只栽種一季,稻田的水從秋季收割完水稻后就開始儲存,這種水田易儲水,土壤肥沃,水稻產(chǎn)量極高。但這種稻田不是每家每戶有很多的,而大多數(shù)是另外一種田,叫干田。這種干田一年可以種兩季,等秋季收割完水稻后,把田里的水放干,用鋤頭把田翻一次,可以種小麥、油菜,彌補夏季水稻的欠收。但問題來了,要是等到春季把小麥、油菜收割完后,如果天遲遲不下雨,就會耽誤春季的插秧,這時候,莊稼人對春雨的渴求是十分迫切和焦慮的。
記得有一年,小麥、油菜收割完后,天遲遲未下雨,持續(xù)了半月之久。我大伯是個爆脾氣的人,氣得直上火。我父親卻脾氣溫和,懷著虔誠的心走了十多里路去龍王廟,祈求龍王爺降雨。也許是巧合,也許是父親的誠心打動了龍王爺,感動了上天,在父親拜完龍王爺?shù)牡谌焱砩?,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,人們爭相走出屋?nèi),來到院壩里,歡呼雀躍。也許是受大人的感染,有的小男孩竟然脫光衣服,在雨中奔跑打鬧。一場在夜晚降落的春雨,讓所有人都沉浸在幸福和喜悅之中。
一陣高興過后,父親又眉頭緊鎖,這一場遲來的春雨,使每家的干田都還沒有插秧,而四五家人才有一頭耕牛,有可能大家都會去爭搶。那是一頭老牛,年老體瘦,經(jīng)不起過多的勞累。最后大家商議先犁干田的邊,等不漏水后再犁剩下的田,并以抓鬮的方式確定每家的先后。我家剛好在大伯家的后面,大伯拿到牛后不肯再松手,非要等他把他的干田全犁完后才肯交給我們。父親是個老實善良的人,沒有去爭。但父親并不是干等著,而是帶領(lǐng)全家,用鋤頭一鋤一鋤地挖,那一年所有的干田都是全家用鋤頭挖出來的。也許是好人有好報,這一年家里的糧食豐收了,是歷年來收成最好的一年。
如今,每一場春雨的降臨,我的內(nèi)心便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和激動。是春雨,讓家鄉(xiāng)干涸的土地有了生機;是春雨,讓我們獲得了糧食的豐收。可以說,是春雨喂養(yǎng)了我們的身體,撫慰了我們的靈魂。